第37章第37章-《世子夫人带球跑了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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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喂完了水,        顾霖将茶盏放在一旁的榻几上,左手用力挣了挣,依旧没挣开男人掌心的禁锢。

    陆熠眸光深深地看着她:“霖霖,        刚才在顾府的那场偷袭,是不是吓到你了?”

    顾霖既没有点头,也没有摇头,        只是将目光落在藏蓝色的锦缎被褥上,语带别扭:“刚才,        多亏了你救我。”

    “傻丫头,你是我夫人,        就算豁出命去,我也会护你平安,        ”陆熠语气柔得不像话,        简直与从前冷漠的模样判若两人。

    难道他转性了?

    这念头一冒出来,她立刻摇了摇头,        整个顾氏落到到这个地步,        都是因为他厌恶自己那场逼婚的算计,        他恨背叛恨欺骗,        又怎么会对自己突然改观态度呢?

    顾霖有些糊涂了,不明白陆熠为什么在毁了她的家族之后,又舍命救下她的性命。如果自己刚才真的死在偷袭的箭下,        对他对整个定国公府来说,        都是一桩好事。

    见她摇头,陆熠包裹住小姑娘柔荑的大掌紧了紧,眼底情绪暗涌,        他张了张唇,        却不知道如何将真心与懊悔表露。

    他从小看透世间凉薄,        生老病死、骨肉分离在军营中屡见不鲜,早已练就一身冷心无情的铜墙铁壁,现在面对自己心心牵挂的姑娘,且是个自己亏欠太多的姑娘,纵使心头柔情满溢,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。

    两人各怀心思,陷入长久的沉默,只有屋内茶台上燃烧着的烛火时不时发出一声“哔啵”轻响。

    屋外起初只有呼啸的风声,渐渐有一串脚步由远及近,传来了叩门声。

    陆熠咳嗽几声,应道:“进来。”

    顾霖赶紧趁机挣脱开男人的手,起身退到一边。

    徐答端着药碗进入,身后还跟着一名通身矜贵的男子,正是在花灯会上中途将陆熠叫走的那一位。

    顾霖又往后退了退,此处是陆熠的私设的暗桩,这人能够在陆熠遇刺后及时收到消息赶来,两人的交情应当不浅,且对方的身份地位也绝不会低。

    “世子,陛……萧公子听闻您身负重伤,特来看望。”因为萧凉在场,徐答的行事更加谨慎小心,将汤药搁在小几上,立马低眉顺眼地退下了。

    陆熠只是轻微点了头,却连一眼都没看萧凉,而是满含期盼地望向顾霖:“霖霖,我受伤了,手臂一点力气都没有,端不起药碗。”

    手臂没有力气?顾霖怀疑地瞪大了眸子,他刚才抓住自己手时,力气可不小!

    “霖霖,咳咳咳……”陆熠又咳嗽起来,一声比一声可怜。

    顾霖望了眼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矜贵男子,脚步不自觉地往外挪:“这位公子力气大,让这位公子喂你喝吧,我……我还有事……”

    说罢,她想转身开溜。

    陆熠微哑低沉的嗓音又传了过来:“他身份尊贵,我不敢让他喂。”

    被晾到现在,萧凉终于找到了点存在感,立刻笑呵呵地接话:“是啊,朕乃当今天子,陆世子妄想指挥朕喂药,那是不想活了。”

    顾霖只觉得头顶一记响雷炸开,倏然回头,正和萧凉笑得和煦的桃花眼对上。

    她怎么忘了,当今天下姓“萧”的,除了皇族还有谁呢?

    “罪臣之女顾霖见过陛下。”

    她连连退了几步,匆忙行了礼,面上似惊似惧,还有一种强烈的排斥自心头升起。

    “起来吧。”萧凉没为难她,依旧面容和煦。

    顾霖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,整个人僵立在那里,远远看过去,就是一抹单薄脆弱的孤影。

    这次顾氏败落,其实最根本的原因是眼前登基的陛下,打败了姑母所生的皇子,夺得了皇位。

    虽说大黎历来都是立嫡为尊,姑母与爹爹妄图立二皇子为帝本就于礼不合,但她从小受到姑母的庇护,纵然姑母不占理,她心底对这一场政变的结局还是很不能接受的。

    所以,就算萧凉对她的态度和善得很,她面对眼前这位名正言顺登基的陛下,一点都没有好感。

    “霖霖,药要凉了。”

    两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,一个凌厉中带着希冀,一个温煦中夹着戏谑,都等待着小姑娘的回应。

    陆熠又咳嗽起来,在静谧的室内尤为突兀。不知是出于对陆熠负伤的感谢,还是畏惧于萧凉的皇权,顾霖终于败下阵来,慢吞吞地挪到榻边,端起药碗,开始喂药。

    这汤药煮得浓稠,味道也很冲,她有些受不了,忍着胃里的不适,屏息拿起药勺一口一口喂,动作不免急切了些。

    陆熠倒是一点都不挑剔,她喂多少,他就喝多少。苦涩的汤药入喉,男人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,反而一脸满足,像是在喝天赐的美酒。

    萧凉有些受不了地瞥开眼,视线一顿,就发现了榻前空地上那把出鞘的长剑,他唇角勾起,憋着笑没吭声。

    一碗汤药终于见底,顾霖如蒙大赦,立马弹起身子,借口去送药碗,匆匆离开了屋子。

    陆熠没拦她,目送着小姑娘纤瘦的身影落荒而逃般离开,直到屋门再次关上,他才刚视线转向萧凉。

    方才的柔情缱绻通通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贯凉薄的幽深:“大晚上的,陛下来做什么?”

    萧凉也不再装正经,翘着二郎腿坐在顾霖刚才的位置:“我不来,就看不见这场惊天好戏了。陆熠啊陆熠,你之前对朕怎么说的──”

    他矫揉造作地模仿起对方的声音:“臣只是为江山社稷考虑,从来不被儿女私情所累,对于顾霖,也没有半点情爱。”

    “你说,这话是不是你说的?”

    陆熠冷冷淡淡地瞪他一眼:“人都是会变的。”

    话一出口,他就愣住了。这话似曾相识,是前几日顾霖也对他说过的,当初并不甚在意,可现在回想起来,免不了让他心中有些慌。

    那时候他想带顾霖去花灯街玩,是存了哄人开心的意思。可小姑娘反应却很冷淡,拒绝时说了句“从前是从前,现在是现在,人都是会变的。”

    是,从前他并未识得内心,做了许多伤害顾霖的事情,现在终于明白她对于自己而言的重要,便变得一心想要弥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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