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华夏战神刑天不死力量的觉醒-《山海经密码(全5册)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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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灰衣人还没说话,血晨喝道:“你们两个什么人,敢在本少爷面前撒野!”

    少女笑了笑,左手抬起,灰衣人忽然道:“且慢动手。”转身对血晨道:“小伙子,你从夏都来?”他虽然面对着血晨,但血晨还是看不清他的面目。

    血晨道:“没错!”

    灰衣人道:“来天山做什么?”

    血晨心中一阵迟疑,他找上这两人本有问路的意思,但真要问时却发现不知从何问起。加上眼前这两人来历奇特,心中起了忌惮,更不愿意轻易透露自己的意图。

    灰衣人见他没回答,问道:“你是来找血剑,还是来找血池?”

    血晨心头一震,道:“你到底是谁?”

    灰衣人嘿嘿笑了两声,道:“你是都雄魁的徒弟吧?”

    血晨被人三言两语窥破来历,然而他却始终看不破这灰衣人的深浅,心头又是一震。

    那少女忽然插口说:“主人,既然这家伙的身体没用,跟他讲那么多干什么,把他杀了喂鸟吧。”

    血晨将这两人前后的话一串,脑中灵光一闪,道:“你们也是血宗门下!”

    少女咯咯一笑,不答他的话,灰衣人却笑道:“错了,错了。我怎么会是血宗门下?我是血宗的老祖宗!”

    血晨一听大吃一惊。他来天山要寻找的就是上代血祖仇皇,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工夫!但他却万难相信会这么容易,冷笑道:“你敢称自己是仇皇大人!哼!”

    “‘哼’是什么意思啊?”

    血晨道:“仇皇大人是我太师父!我绝不容许别人顶着他老人家的招牌,在外边招摇撞骗!如果你今天不能证明自己就是,我绝不放过你!”他这样子说话,其实已经信了两分。

    灰衣人对他色厉内荏的威胁毫不理会,转头对少女叹道:“这家伙没眼光、没见识、没根骨、没志气,都雄魁怎么这么没眼光,收你这样的徒弟?嗯,是了,是了,他是害怕那个诅咒!压根儿就没打算收嫡传的弟子。”

    血晨听他道破血祖和自己间的关系,心下更惊,对灰衣人的身份又相信了两分,躬身道:“请前辈恕罪,晚辈从未见过太师父,所以不得不谨慎。若前辈能一显神通,令晚辈心悦诚服,晚辈自当鞍前马后,以供驱策。”

    少女笑道:“威胁不行,改拍马屁了。主人,这家伙我瞧着恶心,还是宰了吧。”

    灰衣人笑道:“不急。”又对血晨道:“你要到血池,想来是要找办法对付都雄魁了。”

    血晨犹豫了一下,终于道: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很好。”灰衣人道,“天山有一颗贪吃果,是上一次昆仑大开的时候,我渡过弱水带回来的,三十年前用第一次复活后的残余精血做土壤,种在天山某处。你去寻来,若找得到,便算是有缘人,我便教你怎么对付都雄魁。”

    血晨听他的言语、气派、见识都像极了传说中的祖师爷,又听他说出“第一次复活”的话来,血宗元婴复活的形式进程乃是门中的不传之秘,这灰衣人居然能够道破,心中又多信了两分,当下道:“前辈所说的贪吃果,不知生在何处?有何特征?”

    灰衣人一笑,那少女冷笑道:“要不要我去摘了送到你手上啊?”

    血晨脸一红,灰衣人笑道:“羽儿,送他一程吧。”

    少女道:“是。”手一挥,一股龙卷风拔地而起,血晨没有防备,被这股强大的龙卷风卷入天山群峰之间。

    灰衣人道:“你这风起得大了。有穷商队离此已经不远,此时只怕已经见到了。”

    “怕什么!主人!来一个拿一个,来两个拿一双。”

    灰衣人道:“我只因尚未找到一副好骨架做根基,所以迟迟不肯完成最后的复活。现在这个身体不过是一个临时的宿体,要拿住那几个小伙子,只怕不容易。”

    “何必主人动手!”少女道,“羽儿一个人便足够了。”

    “哈哈哈……”灰衣人道,“你太自负了。别人不说,光是被你拿住的那个江离,根基就绝不在你之下。当时他要不是召唤大椿精力耗尽,你未必能胜过他!”

    那少女却似乎不服,只是不敢和灰衣人抗辩。

    灰衣人又道:“江离这小子真的很不错,申眉寿有这样的徒孙,运气啊!如果这小子能活下来的话,将来成就只怕还在申眉寿之上。你别看这小子斯斯文文的,其实骨子里傲气得很!但他言语间对自己的朋友那么推重,莫非那几个人也有和他不相上下的资质?”

    少女道:“我可看不出这几个人如何了得,羽儿这点能耐,他们遇见了我还不是束手就擒?”

    灰衣人嘿了一声,道:“如果我所料不差,那几个年轻人个个大有来头!那个手持日月弓的小伙子,多半是后羿的隔代传人。被你打得奄奄一息的多半是桑鬲(lì)的孙子或重孙。不过我最有兴趣的还是那个召唤出玄鸟的小子!嘿!契的后人,个个都不是凡品啊!我所要的绝世根骨,多半就在这三人之中了。”

    少女道:“既如此,就把他们全部拿下,主人你再慢慢挑选。”

    灰衣人一笑道:“你胃口太大了。我这次是来相相货色。要是能被你一网打尽,那这几个小子就不值得我如此期待了。你这次只要能引诱他们都出手就行。擒拿的事情,我自有主张。”

    少女不敢违拗,点头答应。

    风之少女

    有穷商队停了下来,因为羿令符望见了那龙卷风。

    “就是那风把江离卷走的?”有莘不破问。

    羿令符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“好像离我们不是很远。”芈压说。

    有莘不破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“停车!布阵!”三十六铜车首位环接,布成车城。

    “不破哥哥!”芈压说,“我们这就去把那个袭击江离哥哥的家伙捉回来!”

    “用不着!”羿令符道,“好好等着吧,很快就能见到那人了。”

    有穷商队的车城仿佛凝固在黄沙戈壁间,辕门向西,远望天山的积雪。申时末停车,酉时初阵成,太阳落下,月亮升起,月亮退隐,太阳出山……整整一天过去了,芈压已经在辕门外等得睡着了,到处还是静悄悄的,一点动静都没有,羿令符看来却一点也不着急。

    芈压等得烦了,叫嚷道:“不破哥哥!那个家伙一定是怕了我们,不敢来。还是我们去找她吧!”

    有莘不破跃跃欲试,但看了看辕门内的羿令符,他正画地为棋,向常羊季守请教据说传自另一个文明的棋术。

    “等一等吧。”有莘不破说。

    “要是给她跑了怎么办?”

    有莘不破还没回答,一阵沙尘扑面而来,打了他和芈压一脸,把羿令符画好的棋盘也盖住了。羿令符倒拖落日弓,又画了一个棋盘。

    有莘不破赞道:“好风!只怕要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没错,真的是她。”

    好熟悉的声音啊!有莘不破一回头,一个人怔怔地望着西边发呆,脸色苍白、形容消瘦,正是多日来作茧自缚的桑谷隽!芈压欢呼一声,有莘不破也是心中激动,道:“小隽,终于醒了!”

    桑谷隽向他做了一个要吐的表情:“别恶心!我告诉过你不要这样叫我!”随即恢复了那脸痴痴的神情。“嗯,我睡了多久了?”

    “好久咯!”芈压说,“我们越过群群重山,现在在剑道上。看——那就是天山了!应该不远了。”

    “剑道?”桑谷隽道,“那水族的事情……”

    “解决了。”有莘不破道,“虽然留下了一些手尾。”

    “手尾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有莘不破道,“后来弄得糊里糊涂的,只怕中下游还是免不了一场水灾,但应该不会很严重。唉,最麻烦的是江离给抓住了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!”桑谷隽一震。

    有莘不破道:“当时我们离得远了,都没看清楚,只知道那抓走江离的人是个控风的人,似乎是个少女。”

    桑谷隽又是一震,叹了一口气道:“是她,真的是她。”

    有莘不破道:“谁?把你打伤的人?”见他点点头,有莘不破骂道:“桑小子你也太窝囊了。打了败仗也就算了,怎么连对方的力气也没耗掉多少!从羿老大的转述看来,那人对付江离的时候简直还是个生力!嘿!还是个女人!”

    桑谷隽这次出奇地没有还口,只是说:“她叫燕其羽。”

    “燕其羽?”有莘不破看着他的样子,有些担心地说,“你小子不会迷上她了吧?”

    桑谷隽没有承认,也没有否认。

    “不是吧!你不是一直牵挂着那个坐着芭蕉叶的美女吗?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?咦,等等,”有莘不破托了托下巴,“芭蕉叶……天!不会同一个人吧?”

    桑谷隽点了点头,脸上居然有些红。

    有莘不破见他这个样子,也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好,说道:“呵,嘿,呵……原来如此,我说你怎么会那么没用,原来是遇到……遇到克星了。嘻嘻,我收回刚才骂你的话。”又拍了拍他的肩头,道:“不要紧,小隽啊,你这一仗败得大有道理,很好,很好。”

    “好个屁!”桑谷隽骂道,“要不是我,江离就不会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要紧的。”芈压也上来凑趣,“只要我们把江离哥哥救出来,你再让嫂嫂给江离哥哥道个歉,双方就没事了。”

    桑谷隽的脸色更红了,岔开话题道:“燕……燕姑娘到底为什么要和我们作对呢?”

    有莘不破一怔,随即醒悟过来。刚才芈压的玩笑说得太容易了,仇皇可是那么好对付的嘛!能否救出江离已经是未知之数,就算能救出来,中间定要经过难以想象的苦战。燕其羽是仇皇的使者,只怕桑谷隽这点痴心是极难梦圆的了。

    桑谷隽又问道:“我昏迷的这段时间,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?”

    “我!我来说!”芈压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。有些芈压不是很清楚的,有莘不破便补充两句。太阳开始西斜,风越来越大。约一顿饭时间,芈压才把这一路来的事情讲完。

    桑谷隽听说燕其羽竟然是仇皇的使者,急得直挠头,连玄鸟降临、天魔出现的事情也没什么兴趣了。直到听说新交了一个朋友常羊季守,这才向辕门内望了一眼。

    有莘不破笑道:“羿老大好潇洒,这会子还拖着天狗兄下棋。等他们玩完了,我再替你们介绍。天狗这人蛮有意思的,多亏我们老在他面前唠叨你的丑事,他对你也是‘久仰’了。”

    “哦。”桑谷隽答应着,但连芈压都看出他有些心不在焉。

    “呵呵!”有莘不破骂道,“你这小子真不是东西!重色轻友。”

    芈压噘嘴道:“就是,就是!”

    桑谷隽道:“不破,你们……是不是怪我?”

    有莘不破见他认真,忙道:“别说胡话,我们开玩笑而已。这里这么多兄弟,绝对支持你排除万难,把那位芭蕉上的美女追到手!就是江离也肯定是支持的!”

    “谢谢。”

    有莘不破笑道:“你别那么认真好不好,我不习惯。”

    桑谷隽笑了笑,这才恢复了一点受伤前的神采,道:“我能不能分别求你们两个一件事情?”

    芈压马上点了点头。有莘不破却笑道:“要我给你出谋划策,做个爱情军师吗?”

    桑谷隽不理他的调侃,道:“芈压,我肚子饿了。能给我弄点吃的东西吗?”

    “肚子饿?就这点小事?”见桑谷隽点了点头,芈压不禁有些失望,这事也太小了。

    桑谷隽把芈压送来的东西三两下扫个干净,赞了几声。这时,从西面扑过来的风已经越来越大了,羿令符和常羊季守的棋也到了紧要处。

    有莘不破道:“你要求我什么事情?”

    “嗯……我能感觉到是她……”

    “她?”

    “燕姑娘。”桑谷隽道,“我在茧里就感觉到她要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原来如此!”有莘不破和芈压一齐叫了一声。有莘不破满脸夸张的讥讽,芈压也学着他的样子,骂道:“重色轻友!”

    有莘不破笑道:“看来我们还得多谢我们的芭蕉叶姑娘,要不是她,你都不知道还要在蚕茧里睡多久!”

    桑谷隽今天的脾气出奇地好,话说得也有些底气不足:“待会如果她来了……”

    有莘不破笑道:“放心,我们会给你个机会和她单独见面的。”

    “不,不是。”桑谷隽说,“我希望你不要出手。还有,帮我看着羿老大,如果他要射箭,可无论如何帮我拉住他!”

    有莘不破怔了一怔,道:“那江离的事情,你打算怎么办?”见桑谷隽不言语,有莘不破道:“等江离救出来,你要怎么做我们都由得你。但现在最要紧的,是救出朋友!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桑谷隽道,“可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。”有莘不破道,“待会你可以先上。最好你能把她留住!其他的,我不能答应你什么。”

    桑谷隽叹了一口气,芈压看着觉得可怜,替他求道:“不破哥哥……”

    有莘不破喝断了他:“芈压!”

    芈压被他这一声断喝吓了一跳,随即点点头道:“我知道了。”于是他便不再说什么,跟着有莘不破回辕门内看羿令符和常羊季守下棋。

    桑谷隽独个儿站在辕门外,他身上只用蚕丝裹着,被大漠的风一吹,只觉得干燥难耐。他知道有莘不破的话是有道理的,现在应该把救出江离的事情放在首位。至于那个女孩,对她来说自己的恋慕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。但就算如此他还是无法对她下手。在大相柳湖的地门,他就算在失去意识之后也没想过要伤害她,只是用一根丝线把她牵绊住,何况现在!

    “也许我真的很没出息。”桑谷隽喃喃说。燕其羽伤了他,但他对她的思念反而更加厉害,甚至感觉到她的存在便提前破茧而出。

    远方一阵混沌,野马耶?尘埃耶?究竟是天上掉下一个龙卷风,还是地上倒卷的羊角气?大风接天蔽日,把天地的界限都扰乱了。

    “来了,终于来了……”那龙卷风离此还有数十里,但外围的威势已经足以令人战栗!桑谷隽知道,如果让旋风的中心卷到车城附近,就算是万斤铜车也得被卷上天去!

    “不破说得对。”桑谷隽告诉自己,“现在最要紧的,是朋友!”走出数里,手按地面,“青山隐隐”——数座沙丘耸起,挡在有穷车阵前面。桑谷隽背对沙丘,等待着龙卷风渐渐逼近。

    一片芭蕉叶滑过长空,停在桑谷隽上空,叶上的少女咦了一声,道:“是你!桑谷隽!”

    “燕姑娘,你好。谢谢你还记得我。”

    燕其羽哼了一声道:“你受了我风轮之伤,居然还没死!”

    “嗯。谢谢你。”

    燕其羽奇道:“谢我什么?”

    “谢谢你关心我的伤势。”

    燕其羽一听,不由莞尔:“你这人可真奇怪。嗯,那个江离说你喜欢我,是真的吗?”

    桑谷隽全身一震,讷讷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燕其羽道:“不过他的话我不大相信。就算相信也没用,桑谷隽,你这种男人我不喜欢。”

    桑谷隽只觉得脑袋轰隆隆作响,就像被雷劈中!

    燕其羽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,轻蔑道:“没出息的男人!”

    这句话把桑谷隽刺醒过来,勉强收拾好心情,仰头道:“燕姑娘。我的好朋友江离,是被你……被你带走的吗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他怎么样了?”

    “还没死。”

    桑谷隽哦了一声,不知是因为宽心,或者是一声无意义的呓语。

    躲在沙丘中的有莘不破听到两人这一轮对话,咬牙切齿。旁边芈压道:“不破哥哥,怎么了?”

    有莘不破道:“这婆娘好可恶!要不是碍着桑谷隽,我马上冲出去把她砍了。”

    只听桑谷隽道:“燕姑娘,你能不能放了江离?我们做个朋友,好不好?”

    燕其羽“哈”了一声,似乎听见了一个极其荒唐的提议。她指着背后十里处的龙卷风道:“看见没?这可是近三年来这片沙漠上最大的龙卷风。我把它赶到这里来,你这几个沙丘要是能挡得住它,我可以考虑考虑你的问题!”

    “好!”桑谷隽隐隐间仿佛看到了一个可以化解双方对立立场的用力点,精神一振,脚下一沉,小腿陷入沙中,“燕姑娘,这里风大沙大,不但是你的地盘,也是我的地盘啊。”

    燕其羽见两道沙线从桑谷隽脚下弧形衍射出去,绵延十余里,似乎要形成一个沙圈把龙卷风包围起来。“他要做什么?啊,是了,这沙线藏着他的力量!他要隆起一围沙丘把龙卷风困住!这旷漠之所以能形成大风,就在于阴阳二气不衡。若给他把这一带弄成一个小盆地,二气混沌,这里便成为一个死谷!”

    燕其羽手一挥,几道风刃向桑谷隽袭去。桑谷隽抱头抵挡,叫道:“燕姑娘,你不是说只要我把这龙卷风……”

    沙丘中有莘不破骂道:“桑谷隽这个浑蛋!见到女人连祖宗姓什么都忘了!那女人根本什么都没答应过他!”

    果然,燕其羽冷笑道:“我有说过不对你出手吗?你受死吧!昊天风轮!”

    有那巨大的龙卷风做底,风轮来得又快又狠,昊天旋风一瞬一千八百转,把桑谷隽全身绸衣撕成碎片,再把碎片撕成条条蚕丝。蚕丝在风中越来越多,但桑谷隽的脚却像岩石一样镶在地面上。燕其羽怒道:“你就是一座山,我也要把你拔出来!”

    风力继续增强,旋风的向心力把往西南游去的龙卷风反引了回来,两处旋风并作一处,威力更是惊人。桑谷隽果然被慢慢拔了起来,但他的双脚还是没有离开地面,风力没有把他扯出来,桑谷隽脚下的泥沙岩石越隆越高,竟然似在借助风力形成一座沙丘——不!形成一座山岳!桑谷隽脚下的山峰越是高大,他就站得越稳!八万蚕丝随着龙卷风渐渐绞成一条条丝绳,扶摇而上,竟然向燕其羽缠来。

    燕其羽大惊,想起在大相柳湖被桑谷隽一束蚕丝缠住,竟然耽搁了老半天!最后损了一角芭蕉叶才得以脱身,忙借风力再把芭蕉叶升得更高。从有莘不破的角度仰面看去,燕其羽只剩下一个小点,完全看不清身形面目了。

    燕其羽在高空道:“你要独个儿赢我吗?没那么容易!这里可是沙漠,哼!昊天现劫,度尽一国众生!”

    “燕姑娘,没用的。”面对燕其羽的招式,桑谷隽化作一个沙像,却被昊天旋风吹散,漫天风沙在空中四处奔流,作野马形,作猛兽形,作蝴蝶形。气轻沙重,燕其羽渐渐觉得负荷过度。桑谷隽的身形混迹于风沙之间,却显得游刃有余。

    燕其羽心道:“我在高空他奈何不了我,他躲在沙中不肯出来,我也奈何不了他。看来真要拿住他也不容易。”这才服膺仇皇说过的话:“看来今天要完成我夸下的海口是很难了,且把主人交代的事情完成再说。”想着丢了已经被搅得乱七八糟的风轮,趁着风,羽毛一般掠过漫天沙尘,就要飞越沙丘向有穷车城冲来。

    桑谷隽、有莘不破一齐叫道:“不好!”

    桑谷隽一时脱身不得,有莘不破从沙中跳了出来,横刀而立。燕其羽笑道:“又来一个,看招!”九十九道风刃向有莘不破飞来。有莘不破张开气罩,把风刃挡在外围。燕其羽见了他这样严密的防御力,暗叫道:“好厉害。”

    那边芈压也跳了出来,呼呼吐出数十个火团。有莘不破大惊道:“芈压快停下!”

    燕其羽哈哈大笑,吹一口气,把迎面而来的火团倒刮回去,落入有穷车阵之中!车阵马上一阵大乱。

    “快!快救火!”

    看着有穷商队的人蚂蚁一般乱窜,一些有穷勇士张弓向她射来,但离得太远,射到燕其羽附近早被罡风刮走!燕其羽笑道:“就这几支破竹子也来献丑?我是风之神!就是有穷饶乌来了,也伤不了我!”

    蓦听一个雄壮的声音喝道:“放肆!”

    一个极尖锐的破空之声响起,燕其羽眼前一花,左肩剧痛,从芭蕉叶上直掉下来。

    桑谷隽“哎哟”一声,飞出蚕丝要救她。忽然一个黑影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,裹住了燕其羽,化作一道血光,向西边掠去。

    有穷车城乱成一团。羿令符看着被弄乱了的棋局,叹道:“可惜,可惜。”

    血剑之影

    羿令符伤了燕其羽后,那片芭蕉叶随风西飞。龙爪秃鹰箭一般冲了过去,把芭蕉叶叼住。芭蕉叶在秃鹰口中慢慢枯萎,化作一片羽毛,羿令符把它收了,顺手放入箭筒。

    桑谷隽看着沙漠上点点猩红——点点是心上人的血。

    有莘不破一拍桑谷隽的肩头,道:“别担心,我看得真切,羿老大那一箭只伤了她的肩。”

    桑谷隽叹道:“我也有看到。但把她抓住的那影子……我实在担心。那家伙也不知藏在什么地方,我们居然都没有发现!”

    芈压道:“桑哥哥,你也别太担心了。我看黑影九成是那个姐姐的伙伴。”

    桑谷隽点了点头:“希望如此。”

    桑谷隽用沙丘堆起一个盆地,把龙卷风渐渐消磨掉,常羊季守见了他的神通,深感佩服,两人定交。

    风沙止息之后,有穷商队再次起程,在常羊季守的带领下来到他昔日的家园——天山山脉中的一个峡谷。

    这个峡谷对于有几百人的有穷商队来说小了些,食物还行,商队自身的储粮足以支撑,饮水却明显不足。但桑谷隽已经醒来,方圆数百里内的地下水源尽在他指掌之中,用水便不成问题。

    自从家庭被兄长常羊伯寇毁灭之后,这个刑天的后人常羊季守再也没回到这个伤心地。整整十年的时间无人踏足此地,房子破败得厉害。但草木鱼虫却依旧欣欣向荣。常羊季守坐在峡谷口,不肯进去。有莘不破等人安顿好商队之后出来,常羊季守指着群峰中一片红光道:“看见没有,那团红云?”

    常羊季守所指的是一座奇异的山峰。别的山峰顶端都笼罩在皑皑白雪中,唯独它顶着一片红云。有莘不破问道:“那就是血池所在吗?”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常羊季守道,“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所说的血池在什么地方,但那地方却应该不是。这山峰奇怪得太过明显了,能来到这个地方的寻剑人望见它没有不上去探个究竟的,我也曾跟着二哥上去过,却一无所获。山上除了那个奇怪的身影,没有别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芈压道:“奇怪的身影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常羊季守说,“据说,那是血剑宗留下的身影。所以人家都叫那个山峰剑影峰。”

    芈压奇道:“身影怎么能留下来?”

    常羊季守笑道:“很难说清楚,但如果看见你就知道了。怎么样,有没有兴趣去瞧瞧?”

    有莘不破和芈压都跃跃欲试,羿令符道:“我也曾听说有一个所谓‘剑宗遗影’的存在,师韶还说他在那里听闻过剑鸣。他既如此说,那么那座山峰多半大有来头。”

    有莘不破道:“看来大家都想去看看的。不过那座山峰夹在群峰之间,铜车只怕是过不去的了。我们是要轮流行动,还是留下一两位首领在此留守?”

    雒灵突然指了指自己。有莘不破道:“你想留下?我怎么舍得。”

    雒灵倚在一块岩石上,似乎懒洋洋的不大想动,但又指了指自己,似乎决意要留守。

    常羊季守道:“雒灵小姐若肯留下,那是最好不过的了。我大哥在雒灵小姐手上吃过大亏,就算恢复了元气,也绝不敢前来冒犯的。”

    有莘不破犹豫再三,这才答应。

    众人在谷中休息了一夜。当晚有莘不破十分不舍,搂着雒灵要缠绵,却被她推开了。两人认识以后,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。他轻拍她的肩膀,抚摸她的头发,做了许多暗示性的小动作,雒灵却总不理睬他。有莘不破心中郁闷,一夜辗转无眠。

    第二天有莘不破黑着眼圈,和羿令符、桑谷隽、芈压到谷口和常羊季守会合。桑谷隽已经恢复了心情,指着他的黑眼圈大加嘲笑,芈压也在一旁落井下石。

    苍长老送到谷口,雒灵竟没出来。有莘不破心中微微有些忧虑。羿令符道:“雒灵做事从来都有分寸,不要担心。”

    有莘不破却哪里能把昨夜的事情说出来跟朋友们参详?想不出到底哪里出了岔子,只好接受羿令符的说法宽慰自己。

    桑谷隽召来幻蝶供众人乘坐,往那座奇怪的山峰飞去。从峡谷中望去,只能见到笼罩着剑影峰的一团红云。望着似乎不远,其实路途甚遥。幻蝶朝着那红云飞出数百里,才渐渐把那山峰看得真切。来到峰前,已近傍晚。

    这座山峰十分高大,山巅的南北两面都被血一般的红云笼罩着,常羊季守说从十几年前便已经如此。

    桑谷隽本来要驱着幻蝶直上山顶,但羿令符道:“那红云只怕有些古怪。且不要去碰它!”众人这才在山脚停住,步行上山。山峰无路,却丝毫难不倒他们五人。

    山间偶有野果野菜、青苔雪莲,都是平原罕见的珍物!芈压一见就手痒,随手采摘。后来摘得多了,他自己两只手拿不过来,有莘不破等只好帮他拿。五人越行越高,还没进入雪域,五个人十只手都被占了。眼见就要达到峰顶,常羊季守道:“好了,好了,绕过这个弯就到了。”

    芈压抢先跑了过去。这时夕阳只剩下一点点余晖,这个坡崖背东面西,空荡荡一无所有。

    芈压叫道:“什么也没有啊。”

    常羊季守忽然大喝一声,引发雪崩,有莘不破大惊,张开气罩,把从山壁上落下的积雪弹下悬崖。

    芈压叫道:“你干什么!谋杀啊!要不是不破哥哥,我们都得被雪埋了!”

    常羊季守笑道:“你再往山壁看看。”

    芈压一转头,只见自己的影子被夕阳拖得又长又大,映在积雪落尽的山壁上。“什么也没有啊,咦,这影子……啊!”他突然大叫一声,手指指向山壁,手中的野生瓜果落了一地。

    原来芈压发现山壁上那影子和自己的身形并不一致,仔细看时,才发现是两个叠在一起的影子。再仔细看,又发现另外那个高达百尺的“影子”不是真的影子,而是凹进去的一个人形印记。那栩栩如生的形状,若说是天然的也太巧合了;但要说是人工雕刻出来,天下又哪有这样神通广大的匠人能完成这样的奇观!

    有莘不破选了一个位置站好,把鬼王刀插在地上。

    桑谷隽叫道:“好!”原来有莘不破站在这个位置上,被夕阳一照,背影投射在山壁上后刚好和山壁上那个人形凹印重合。

    羿令符叹道:“现在我也相信当年血剑宗曾来过这个地方了。为什么相信,却说不出来。”

    桑谷隽道:“或许他站在这里时,刚好就是现在这个时候。他的背影投在这片山壁上,不知使了什么神通,竟然在山壁上印刻了下来!”

    有莘不破道:“也许他根本就没想过要用什么神通,看这个背影留下的神采,当年他一定是站在这里出神,对着这群山,对着这夕阳,自然而然地就留下了这‘影子’。”

    这剑影峰比西面的群山都高出一头。有莘不破举目向山下望去,茫茫群峰尽在脚下,遥想当年血剑宗参透剑道无上奥秘,穷究武学之巅峰,来到此地,四顾无人……他胸间突然生出一股豪气,陡地放声长啸,羿令符、桑谷隽也都有同感,应声附和,三个人的啸声远远传了出去,又在群山间回荡开来。

    雒灵抚摸了一下手中的长剑。她本不使剑,确切地说,她从来不用任何兵器。

    倾国倾城的美女能用眼神杀人,雒灵杀人连眼神也不用。

    此刻她手中的这把剑曾在常羊伯寇手中,屠杀逾十万。在那个不知何名的绿洲中,雒灵却又利用这把剑把十万怨灵全数超度。被雒灵植入心种后,这把剑就不再属于常羊伯寇,也不再是天狼剑,它应该叫什么名字呢?

    “天心剑”——有一次常羊季守经过雒灵身边的时候,突然想起了这个名字。有莘不破等人都说这个名字常羊季守起得好,但常羊季守却知道这不是他起的。

    此时周围一个人也没有,雒灵轻弹剑锋,竟然开口说话:“江离就在那个方向!我知道的。你会回来吗?什么时候回来?”

    “灵儿。”一个比幽灵更恍惚的身影出现在雒灵背后,“你果然已经过了‘闭口界’了。可你为什么一直不开口说话呢?”

    雒灵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一阵激动。不必回头,她就知道是谁来了:“师父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当年一定来过这里的!一定!”有莘不破道,“虽然没什么理由,但我相信这影子一定是他留下来的!”

    常羊季守叹道:“每一个来到这里的剑客、武者看到这影子,都像你一样,再也不会怀疑血剑宗曾到过这个地方!虽然大家都说不出是什么理由。”

    桑谷隽望着山壁上的“影子”出神,道:“他到底是使了什么神通?难道他连影子也练得像他的剑一样锋锐了吗?锋锐得连山壁也经受不起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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