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 越过黑暗,便是人间正道-《你是心上一颗糖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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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诺布一脸委屈,其他人倒是笑了,连柯冽都勾了勾嘴角。

    厉泽川背着众人在小桌上的茶盘下塞了些钱,老阿妈好心留他们避风,却横遭劫难,他过意不去。眼前突然多出一条手臂,连凯也压了些钱在茶盘下,他道:“总不能让你一个人担着。”

    厉泽川笑了笑,跟连凯对碰了一下拳头。

    阳光很好,气氛也很好,巡山队再一次上了路。

    天空高蓝,车在呼啸,风反而落在了后面。远处的山脉压着雪白的盖顶,那是经年不化的冻雪,绵延至今。有动物成群跑过,或是藏野驴,或是白唇鹿,四蹄扬起漫天沙尘,鹰在盘旋,鸣音响彻。

    偶尔能看见玛尼堆,五彩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,明艳的颜色温柔了荒原。

    厉泽川特意停下来,让温夏捡起石头添在玛尼堆上,寓意添福添寿。方问情举起相机拍了几张照片,也添了一块石头,然后是诺布和连凯,扎西双手合十诵念了一小段佛经。

    阳光下,扎西黝黑的脸上镀着淡淡的光芒,闪烁着、明亮着、虔诚着,那是属于一个民族的印记。

    唯独柯冽站在原地没动,他专心致志地看着什么。厉泽川循着他的目光看去,看到的一对对细长似鞭乌黑发亮的羊角。

    是藏羚,一群藏羚,数量在三位数左右,黄褐色的皮毛似浮动的沙尘,在极远的地方,奔跑着、生活着,壮阔而自由。

    他们历经艰苦风餐露宿,求的不过是这样一幅画面,没有杀戮,没有血腥,所有生灵各自静好,生有所依。

    柯冽叹了一句:“多好看。”

    厉泽川和他并肩站在一起:“以后会越来越多的,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。”

    鹰在振翅,还有斑头雁,灵魂在被洗礼,肺腑清澈。风送来歌声,谁在唱—

    是谁日夜遥望着蓝天

    是谁渴望永久的梦幻

    难道说还有赞美的歌

    还是那仿佛不能改变的庄严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一路行来再也看不到人烟,他们只能在靠近水源的地方扎营休息。傍晚时找到一个小湖泊,应该是高山融雪形成的季节湖。湖面映着天空的颜色呈现出宝石般的蓝,粼光微漾,如同美人的镜。

    诺布感慨着:“真漂亮啊!”

    温夏看向方问情,笑着道:“能麻烦你帮我拍张照片吗?”

    许是景色感染了心情,方问情脸上也带了点笑,她撩了撩耳边的碎发,点头:“可以。你想怎么拍?”

    温夏说了句“先等等”,转身从车厢里拿出什么东西,她双手高擎,迎风展开,是一条藏式披肩,大红的底色,上面绣着各异的几何图案,繁复华贵,风情浓郁。

    起风了,波光粼粼,远处传来诵经的声音,如同雪山的回响,静谧祥和。湖水是蓝的,天空反而透明,荒草没过膝盖,风马旗在飘扬,格桑花漫野盛开。

    方问情调好相机的各种参数,手指搭上快门,目光自取景器中透出。

    温夏振臂高扬,红色的披肩脱手,被风吹起,在空中翻卷折叠,然后轻盈下坠。

    厉泽川离得最近,披肩落下来,刚好罩在他的头顶,他闻到淡且清雅的香味,仿佛格桑花。温夏与他一同被笼罩,黑暗中,有什么东西贴上了他的唇,是一个吻,带着柔软的触感。

    快门声清脆响起,画面被定格。

    大红的藏式披肩挡住了两个人的脸,但女孩踮起的脚尖足以将故事说明。

    黑暗蒙住眼睛,耳畔是风马旗和五彩经幡的猎猎声响,温夏握着他的手,轻声道:“愿我们能将相爱保持一生。”

    厉泽川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失了节奏,他吻着温夏的额头:“我答应你—相爱一生。”

    照片呈现在相机的液晶屏上,方问情看了一会儿,淡淡地道:“真幼稚。”

    话虽那样说,声音和表情里却并没有任何鄙夷或嘲讽的味道。

    天色暗下来,众人开始忙活着生火做饭。温夏拎着瓶子去湖边打水,厉泽川绕着湖边转了半个圈,按着温夏的肩膀拦住她,道:“别忙了,水不能喝。”

    温夏一愣: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厉泽川抬手指了指:“湖里没有鱼,湖上没有鸟,湖边也没有动物饮水留下的蹄印,湖水本身可能含有过多的矿物质,有毒。”

    好在离开阿妈家时,连凯用干净的塑料桶装了十公升的水,一队人不至于挨渴。不过,这些水也要省着用,天知道下次碰见可饮用的淡水是在什么时候。

    柯冽架起火堆,干饼子用棍子串着搁在上面烤,还有玉米和土豆。所有人都围坐在火堆边,影子映在沙土地上,温夏一时兴起,借着火光比手影玩,诺布孩子心性,也过来凑热闹,兔子、小鹿,还有蜗牛。

    温夏突然伸手罩在厉泽川头上,笑着道:“快看,乌龟!”

    四根手指是龟爪,还有一个是脑袋,左右动一动,活灵活现。

    一群人笑翻了天,厉泽川也笑了,气笑的。他挖出一颗土豆,趁热朝温夏丢过去。温夏抬手接住,烫得叫了一声,两只手互相颠倒着,不敢拿实了。

    气氛很好,连凯道:“大川,口琴带了吗,吹首曲子吧。”

    厉泽川会的乐器挺多,口琴、吉他、架子鼓。温夏见过他打鼓的样子,电音、鼓点、热汗、酒精,凌乱的光线下他是唯一的焦点,汗水沿着皮肤向下滑,越过半开的衬衫领口消失在里面。

    那个轻狂而野性的少年,好像随着厉妈妈的死,一并埋进了坟墓里。

    温夏看向厉泽川,突然有些心疼。厉泽川感觉到她的目光,笑了一下,摸摸温夏的头,对连凯道:“想听什么歌?”

    众人也想不出什么应景的曲子,让他自由发挥。

    口琴是黑色的,裹在一块软布里,通身光亮。厉泽川将琴贴到嘴唇上,想了想,吹出音调。

    曲子很烈,散在风里,带着暴雪的味道。

    温夏听了开头就想起了歌词,跟着口琴的声音,轻轻哼唱。她唱出第一句词,诺布也跟了进来,然后是连凯—

    白云蓝天

    当年从前

    一群喧嚣的少年

    灰头土脸

    志在天边

    不问这世间深浅

    柯冽用棍子拨弄着火堆,让火苗旺起来,暖红的光映亮了众人的脸和眼睛,满是赤诚。

    口琴的声音和歌声混在一起,在荒原上传出去很远—

    风中远去的少年

    眼中炽热的火焰

    狂奔在纵情山野

    头顶一片艳阳天

    巡山队的人齐声高歌,歌声不算好听,但格外铿锵。方问情站起来,站在人群外围,端着相机,拍了张照片。

    连日来的奔波辛苦,众人都是满脸疲惫、满身脏污,但眼神依旧明亮,仿佛初生的朝阳,辉光灿灿,通透坦然。

    他们究竟图什么?

    方问情看着显示器上的照片,暗暗琢磨—

    图钱?每月那点津贴?

    图名?报纸上一张抹去了面孔和名字的照片?

    不为名不为利,那是为了什么?

    尤其是温夏和厉泽川,他们本不该在这里,本该有更好的生活。

    方问情带着疑惑看向温夏,小姑娘脸皮薄,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依靠厉泽川的肩膀,手指却悄悄绕住那人的衣角。厉泽川将烤熟的土豆剥掉皮,微微吹凉,递到温夏嘴边,温夏就着他的手一口咬上去,烫得吸气。

    连凯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,温夏也不恼,弯着眼睛跟着笑起来。

    他们是那样简单,又是那样快乐,不慕名利,不求富贵,只为一身正义,一世磊落。

    有人满怀私欲,就有人光明赤胆。

    有人制造创伤,就有人弥补拯救。

    方问情仰起头,看见满天星斗,她突然想起一句话:光在心里,举世皆亮。

    温夏转身看见她,道:“方记者,快来吃点吧,气温太低,食物凉得很快。”

    方问情点点头,她很想告诉温夏,我看懂了,全都懂了。

    车队继续前行,海拔越升越高,大家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高原反应,温夏有点严重,头疼得厉害时,她背着厉泽川,用刀子划开手臂上的皮肤静脉放血。这种事情自然是瞒不住的,厉泽川看见她手臂上的伤口,气得砸了饭碗。

    他从急救包里找出一片止痛药,就着温水灌进了温夏嘴里,然后连人带氧气包一并扔进后车座上,让她吸会儿氧气,安静休息。

    路过一片处于山坳间的空地时,发现了天然泉水,水质不错,可以饮用。连凯带着诺布去汲水,扎西突然打了个呼哨,众人循声走过去,在背风的地方看见了安营和火堆燃烧的痕迹。

    柯冽转了一圈,找到两个被丢弃的塑料油桶,他拧开盖子闻了闻,是柴油,扎营的人应该带着柴油发电机。

    除此之外,还有很多垃圾,乱七八糟,糟蹋了高原。

    连凯愤怒道:“会是游客吗?”

    厉泽川站在火堆旁,用棍子拨了拨剩余的灰烬和煤渣,有什么东西滚了出来,众人仔细看了一下才认出,是一块头骨,像兔子,被火烤过,颜色焦黑。

    柯冽道:“游客不会猎兔子烤着吃。”

    厉泽川眯起眼睛:“我们走对方向了。”

    扎西将手伸到灰烬下摸了摸,道:“还有点余温,没走太远。”

    连凯“呸”的一声吐出嚼在嘴里的草叶:“追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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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车子和风一并冲出去,厉泽川找出自己的那柄复合弓,撑开,立在手边。温夏忽然觉得紧张,高原反应让她唇色苍白,眼睛里全是担忧。

    厉泽川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蒙住她的眼睛,道:“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,箭在弦上,我不能有丝毫犹豫或者胆怯。”

    温夏握住他搁在自己眼睛上的手,紧紧握住,点了点头:“我懂了。”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视野里出现一辆依维柯,迎着巡山队开过来,车厢玻璃上蒙着遮光膜,看不清里面究竟有什么。

    厉泽川打开对讲,道:“让他们停下。如果有突然情况,没见到聂啸林不许轻易开枪。枪声会传出去很远,打草惊蛇。”

    众人纷纷回复:“明白。”

    诺布和连凯将陆风车横停在身后,对依维柯上的司机招了招手,示意他停下。

    依维柯先是明显地减了速,在距连凯和诺布不足五十米时,司机突然猛踩油门,车子如脱缰的野马般朝二人撞了过来。

    扎西怒吼:“小心!”

    电光石火间,连凯在诺布肩膀上狠撞了一下,将他推开,自己紧贴着车头,一个侧翻,险险躲过,落地时脚下不稳,踉跄着摔倒。

    依维柯“嘭”的一声撞上横停的陆风车,疯了似的将它顶开,车轮打滑,席卷起漫天沙尘。两车相撞的瞬间,依维柯车速度稍缓。厉泽川迅速弯弓搭箭,箭矢携着微弱的啸音刺进依维柯的后车轮,车胎应声爆裂。

    爆了胎的车辆速度锐减,柯冽迅猛如豹,旁人都来不及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,他已经抓住后视镜,借力跳上了依维柯的前车盖。

    说则慢,实则快,所有动作瞬息完成。

    司机先是看见一双冷中泛幽的眼睛,清粼粼,寒意透骨,紧接着爆裂声猛然炸开。柯冽挥起枪托砸碎了挡风玻璃,棱角尖锐的碎片雪花般散开,飘进司机的眼睛里,司机疼得大叫。柯冽薄唇紧抿,伸手进去掐住司机的衣领,将他的脑袋狠狠朝方向盘撞去。

    “嘭”的一声,格外沉闷。

    依维柯终于停下,出乎意料的是,车上只有司机一个人,他伤了眼睛,满脸是血,跪在地上,哭着喊疼。

    荒原一望无际,视野辽阔,厉泽川迅速环视一周,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。

    扎西撬开后备厢,在铁皮桶里找到几张牦牛皮和几支猎户自制的土步枪,子弹已经上膛。

    连凯将他拎起来,沉声道:“私藏枪支已经是犯罪,老实交代才能争取宽大处理!聂啸林呢?”

    那人胡乱挥舞着手臂,痛得大喊:“我不知道!我什么都不知道!我的眼睛!我的眼睛!”

    厉泽川眸光沉沉,带着饱含血色的愤怒,双手揪着司机的衣领,贴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。

    司机愣怔一秒,然后更加歇斯底里,四肢痉挛般地抓挠着身下的沙土,不住地嚷嚷:“你不敢!我不信你敢这么做!”

    厉泽川没说话,眼底滚过白刃似的光,他抽出手枪抵上司机的眉心,子弹上膛时响起清脆的机械声。司机伤了眼睛,于是听觉加倍敏锐,枪机运作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喟叹。

    厉泽川食指搭上扳机,在心中默默读秒。

    三、二……

    “别开枪!我说,我什么都说!”司机涕泪纵横,扑过去抱住厉泽川的大腿,“你们咬得太紧,要带聂老大出境的人迟迟不肯露面,他急了,给了我一笔钱,让我挑衅你们,然后引开你们!”

    厉泽川皱着眉毛抬脚将人踹开,有些烦躁,向旁边走了两步。柯冽下意识地补上那个空位,行动间掠起细碎的风。厉泽川看了柯冽一眼,柯冽神情如昔,眸光镇定,他想说什么,就在开口的那一瞬间,一颗子弹自柯冽头部穿过,蓬起一丛艳丽的血色。

    整个世界都失了声音,狂风、暴雪、盘旋的鹰,都成了黑白的背景,柯冽身上的血迹是唯一明亮,也是唯一的刺眼。

    血液滴进泥土,砸出小小的坑窝,修长的身影倒下去,撞击声异常沉闷。所有的动作被无限拉长,仿佛低倍速播放的电影镜头。

    诺布哭出声音,撕心裂肺:“柯冽!”

    诺布试图扑过去,抱住那个倒下的人,让他重新站起来。

    厉泽川愣怔了不足一秒,巨大的愤怒和痛苦几乎将他撕碎,他扼住诺布的脖子,带着他滚到车后,隐藏躲避,同时咆哮着,指挥所有人:“注意隐蔽!有狙击手!”

    连凯带着方问情和温夏躲在陆风车的后面,扎西双目赤红,握紧步枪的枪栓。

    风吹过荒原,冷得刺骨。绝望的味道在无限蔓延,升高,盘旋于上空。

    “柯冽!”

    诺布哭得满脸泪水,他奋力挣扎,试图从厉泽川怀里挣脱,鼻腔里灌满血腥气,还有泪水的味道。

    柯冽就倒在那里,距离几步远的地方,眼睛还睁着,血色洇出来,在他身下蔓开,如同温柔的拥抱。

    “你醒醒!别睡!求你了!你看看我!”诺布哭得崩溃,手脚都在颤抖,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。

    厉泽川双眼赤红,他也想哭,想吼出来,但不是现在。

    诺布可以崩溃,他不能;诺布可以没有顾忌,他不能。

    他要照看好活着的人,已经丢了一个,不能再失去下一个。

    嘴里泛起血腥的味道,应该是咬破了嘴唇,厉泽川紧皱着眉毛,眼睛里是滔天的火。

    又一颗子弹打来,贴着诺布的脑袋砸在车门上,溅起一串火星。

    诺布失了感觉一般,只是看着柯冽,朝他伸出手,等待着他的回应。

    厉泽川几乎按不住诺布,只能挥拳砸中他的颈侧。诺布被砸得半晕,摔下去,脸埋进泥土里,眼泪和鼻涕统统落进去,还有压抑的哭声。

    厉泽川拿出望远镜,朝枪响的方向看去,远处,一团荒草里,有什么东西在反光,闪动连连。他回身敲了敲车门,扎西听到信号,将步枪抛过来。厉泽川抬手接住,视线自瞄准镜里递出,纯黑的、压抑的、暴怒的。

    他恍惚想起,以前有狙击类的任务都会交给柯冽,那是个天生的枪手,刚刚立了三等功,还没来得及公开表彰。

    柯冽很少说话,总是冷冰冰的,但他一直在那里,冷静、稳重、忠诚、勇敢,山脉一般守护着这片土地。

    那么优秀的年轻人,就这样,被一颗子弹带走,再也不会回来。

    嘴里泛起更加浓重的血腥味,厉泽川咬紧牙朝连凯做了个手势,连凯点点头,脱下外套,顶在刀尖上,探出掩体,让它暴露在狙击手的目光下。

    子弹瞬间射来,打在衣服上,棉絮炸开,蒲公英般四处飘飞。白色的、轻盈的,如同挽联。瞄准镜捕捉到涟漪般的浮动,厉泽川果断扣下扳机,远处的荒草丛里迸起一丛血红的颜色。

    “我打中他了,”厉泽川急道,“连凯、扎西追过去!快!”

    “是!”

    连凯和扎西自掩体中一跃而起,迅速爬上驾驶室,打火发动,车子地龙般呼啸而出。

    厉泽川故意不去看柯冽的尸体,他将诺布拎起来。诺布双目无神,呆呆的,眼眶里全是泪,重复着:“桑吉哥,柯冽没了……”

    厉泽川感受到刀割般的疼痛,灵魂和心脏都在被撕裂,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。他抬起手,挥起一巴掌抽在诺布脸上。

    诺布醒不过神似的,仍是那一句:“桑吉哥,柯冽没了……”

    厉泽川紧抿着嘴唇,他的眼睛很红,但是没有泪。又是一个耳光,诺布嘴角裂开,沁出了血。然后是第三个、第四个……

    “你疯了!”温夏扑过来试图拦住他。

    厉泽川反手将她推了个踉跄,诺布眼中慢慢有了神采,定定地凝在厉泽川身上,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。厉泽川抬起手,慢而轻地擦去诺布脸上的泪,道:“醒了吗?”

    诺布点头,声音沙哑,却不再哭:“醒了。”

    “很好,听我说,”厉泽川沉声道,“带着受伤的司机、柯冽以及两个姑娘去雁石坪,司机的眼睛需要治疗,然后交给当地的执法部门接受处理。在雁石坪等我,我会尽快赶过去,跟你们会合。”

    他没有说“尸体”,仍是叫着柯冽的名字,就好像那个人还活着,还在战斗。

    诺布缓缓闭上眼睛,喉结颤抖,厉泽川按着他的后颈,将诺布的脸埋在自己肩上。他感受到这个孩子在浑身发抖,瑟瑟的,哭声压在喉咙里,那么绝望。

    片刻,他听到诺布的声音:“放心吧,我会照顾好他们。”

    那个爱玩爱闹,喜欢追在厉泽川身后叫他“桑吉哥”的少年仿佛瞬间长大,坚毅挤走懦弱,眼神深处透出勇往的光。

    厉泽川用力拍了拍诺布的肩膀,转过身,看见了方问情。方问情受到惊吓,眼神微微涣散,整体还算镇静。

    厉泽川道:“就到这里吧,再往前走,我无法保证你的安全。跟诺布去雁石坪,你想知道什么,等事情结束,我转述给你。”

    方问情敛起所有锋芒,安静地点头:“好,我听你安排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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